在教育孩子方面,“钢铁”是怎么没有炼成的?
发布时间:2023-03-15
为什么中产阶级的家长都成了“虎爸虎妈”,作为“直升机式”教育方法的信徒,把孩子们照看得密不透风?为什么这些中产阶级的孩子,虽能在学术履历的“军备竞赛”中脱颖而出,却在青春期时成为前所未见的脆弱一代,从焦虑到抑郁,这一代似乎毫无免疫力?为什么生于互联网时代,孩子们却惯于在社交媒体构筑的虚拟世界里寻找意见的共鸣,面对不同的观点和立场,用举报的方式来消除自己的不安全感?
为什么大学也失去了教育者的担当,把学生当作永远都对的消费者,迎合学生成为改革目标,一时间,几乎所有文明传统关于教育的智慧都被抛在脑后?今天分享的这部书——《娇惯的心灵》,可以说是一部“社会科学的侦探小说”。作者抽丝剥茧,回答了“钢铁”是怎么没能炼成的。下面分享的内容,不仅仅适合父母,也适合每一个关心儿童成长发展的人。“凡是伤害,只会让你更脆弱”这种观念,其实与尼采的名言是矛盾的:凡是不能毁灭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也违背中国古老的智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弗乱其所为。”“卫生假设”提出一个颇有意思的问题:为什么国家越富裕,环境越清洁,过敏人口的比例反而越高?因为我们人体的免疫系统是需要接受外界攻击的训练才能逐渐形成一道日常污染的防护墙的,人类是具有反脆弱特性而并非不能受到伤害。同理可得,将儿童保护起来,使任何的可能的风险都不得近身,久而久之,他们将无法掌握有一天必须学会的成年人技巧,在面对那些压根没有危险的场景时,他们的回应只会是夸大其词的恐惧。古人的智慧告诫我们: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若顾影自怜,便事事可悲;你若知足常乐,则幸福美满。我们人类的情绪总是难以抗拒的,但却又往往并不可靠。情绪一上来,经常会扭曲现实,蒙蔽心灵,毫无必要地破坏我们与他人之间的关系。要活得幸福、成熟,即便只是不闭塞,也要求我们抛弃情感推论的谬误,学会挑战我们的感觉。感觉是真实的:有时候,它指引我们,洞察到理智不曾察觉的真相,但有些时候,跟着感觉走,就会误入歧途。同时,“永远只相信自己的感觉”这种思维谬误其实伴随着一个共生概念叫做“微侵犯”。我们日常简单且随意的口头、行动或环境上的侮辱,无论故意或者无意,都可被定义为“微侵犯”。那问题则在于,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是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他人,并且在解读他人之举时极尽不宽厚之所能,小人之心若习惯成自然,下一步便是自我的绝望、焦虑,甚至是人际关系的破坏。在校园生活当中,情感推理的风气日益盛行,所导致的恶果则是校园内小社会关系的鸡犬不宁。假设某位演讲者会让某些学生感到不舒服,心烦意乱,或者怒不可遏,感觉的强烈程度可以作为充分的依据和行动的必要去禁止该演讲者踏足校园,理由是演讲者会给部分大学生带来“危险”,而“危险”的定义又是基于部分学生的个人感觉。这里面的吊诡逻辑则是:感到不舒服就是预示着危险的来临吗?我们不要又忘记了“反脆弱”的概念。芝加哥大学校长汉娜格雷分享过一个很值得思考的教育原则:教育,就其本意而言,不是要让学生感到舒适,它意在教会学生如何思考。在2008年,有一位美国妈妈被舆论拱到了风头浪尖,说她是美国最糟糕的母亲,那她到底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呢?她只是做了个试验,把自己九岁的儿子带到市里另外一个比较陌生的地方,让他自己坐地铁回家。她事先给儿子准备了地铁路线图、公交卡、二十美元纸币,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一些硬币,专门用来给家里打电话。结果儿子四十五分钟后顺利到家,一脸的骄傲和狂喜,他的父亲在门口等他。她略带自豪地为这个小试验写了一篇专栏文章,结果只得到了少数人的认同,公众和媒体纷纷口诛笔伐,“美国最差妈妈”的称号由此而来。著名作家塔勒布在其《反脆弱》一书中强调,孩子们就像他们身体里的免疫系统一样,需要给予不断的压力和挑战,来学习、适应周遭环境并实现成长。现实却是正好相反,我们尽全力把自己的手伸得尽可能的长,试图清除孩子前进道路上所有可见的障碍。那些本该用来给孩子们涨经验的尝试,都让过度保护的我们给代劳了。探究我们的教育为何会与其初衷相互背离,其实也是在分析教育这项活动本身包含的矛盾或背反。教育本身包含着我们不愿承认、但却无法视而不见的内在矛盾。具体来说,它至少体现在如下三个方面。
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唯一不需要“执业资格考核”的便是为人父母,除却必要的生理条件、家庭因素与社会经济基础外,为人父母到底应该有怎样的心理基础、知识储备和内在品性,其实标准极其模糊。如格雷格与乔所言,当代社会使得每个人的成熟期变得更加漫长,成长节奏显著放缓。在初为人父或人母之前,每个人可能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不仅他在自己父母眼中如此,在他自我认知上亦复如是。这意味着在为人父母后,现代社会中的个体需要更加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心境以符合身为父母的身份。相比于前几代人,当代社会个体尚未完全成熟的自我与社会对父母这一身份的行为举止要求之间的差距显然更大。格雷格与乔也看到了这一点。他们指出,教育中的谬误很少是直接言传的,它们更多是通过身教而施加在年轻人身上。其实当孩子发现父母、老师、领导或任何教导者言行不一时,他的质疑与困惑并不会被视为一种对人生真相的探索,反而会被嘲笑是一种“书呆子”的表现。父母、老师和领导为代表的成人世界往往会告诉孩子:这是现实,现实与书本不一样。这是一种技艺精湛但不负责任的漂亮话。它其实掩盖了成人世界在言行不一时的内在矛盾和虚伪,但却是以教导孩子的口吻说出的。仿佛过错的一方不是教导者而是被教导者:是的,教导者之所以是教导者,恰恰在于他是没有错的。当我们以这种话术来应对孩子的质疑或困惑时,我们给他们留下的是什么呢?如果说诉诸书本与现实的矛盾往往是用来应对小孩子的,那么校园与社会的矛盾这一话术的覆盖面则要宽广得多。面对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久居校园的教授、不谙世事的学者、初入职场的年轻人,我们都可以用“校园是校园、社会是社会”来抹平他们心中的疑惑与愤怒。这其实是“存在即合理”这一黑格尔学说庸俗化后的精致表达。当孩子们或任何个体对现实有所不满和怨怼时,父母、老师、领导或任何教导者一句“这就是社会”便把一切看似不合理的合理化了。在告诫孩子:绝大多数人都如此,你也最好这样,否则你的生活会很艰难。这当然也使得教育的效果无法完满实现。从幼儿园开始,孩子们的每一天都要受到父母的严格安排和设计。放学后,不再能自由玩耍,而要参加各种补习班以及其他有人组织并监管的活动,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超过其他孩子。生于互联网时代,大学生却惯于在社交媒体构筑的虚拟世界里寻找意见的共鸣,面对不同的观点和立场,他们往往用举报的方式来消除自己的不安全感。进入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青少年患抑郁症和焦虑症的比例大幅激增,自杀率呈现急剧上升的趋势。心理焦虑,已经成为大学生寻求心理治疗的首要问题。与其为孩子铺好路,不如让孩子学会如何走好路。有些善意的保护可能会适得其反。过度保护和过度教育,反而会让我们的孩子成为“脆弱的一代”。当然,这不能简单归咎于父母、或教育管理者,更不能归咎于被“娇惯”的孩子,全社会应共同反思和努力做出改变。